“之前我回去了之後，就跟著我爹急急忙忙離開了，聽說是那裏出事兒了，不過我當時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想要過來跟你說一聲再走的，可是最終還是被我爹給壓著上路了。”沈眠看著她的側臉說道，“如果知道這一走就是兩年，我當時肯定不顧一切也要偷偷跑出來跟你說一下的。”

“嗯。”趙香兒點點頭，誰知道他就是說走就走還一走就是兩年呢，她沒有料到，他也不會早知道，這個可以理解。

“嗯，我們出了村就直接去了柳縣，柳縣就靠近著這裏，但是路上雖然看著挺近的，但是還是花了我們半個月的時間，到了柳縣，我們在縣城門口看到了一群流民，個個都是呼天喊地食不果腹，而縣城的縣令卻緊關城門，不讓任何一個人進去。”沈眠說著，聲音有些低沈，可以想象看到當時的場面他氣成了什麽樣子，流民都到了城下，縣令不管不顧還緊閉城門，這不是絕了流民的生路嗎？

“這還不是最是氣人的，你知道嗎，香兒，縣令當時就站在城樓上看著呢，一邊看著還一邊笑著，簡直就是一面天堂一面地獄。”沈眠突然攥緊了手，手指捏的劈裏啪啦作響，“他不管百姓生死就算了，畢竟人多管起來是麻煩，可是他竟然派弓箭手準備射殺那些流民，還稱非柳縣的人一個不留。”

“你能夠想象嗎？”沈眠咬牙切齒地說道，“流民本來是奔著生計生存的希望來的，可是，他們以為的希望不過是地獄派來的勾魂使者手上拿著的勾魂鎖鏈發著的寒光，那些流民哭著喊著，最後都沒有抵住縣令的弓箭。”

“……”趙香兒扭過頭看向沈眠，沈眠卻已經看向了星空，眼睛在夜空下流光溢彩分外好看，當時他肯定恨不得殺了那個縣令吧？

“嘿嘿，我看著縣令在城頭上面笑，然後就看到我爹扔出鐵索直奔城頭，穿梭在寒光冷箭站在城頭之上，將匕首抵在了縣令的脖子上。”沈眠迷一樣的笑了一下，當時他的爹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神兵英雄，讓他忍不住想要去崇拜。

“我爹大喊了一聲，讓你的手下都住手，你不知道，當時縣令都嚇得腿發抖了，話都說不清楚，亂世裏誰都不想死，他當然也不想死，趕緊就喊著讓弓箭手住手，終於沒有屠殺了，我當時很開心，有一種滿足，血液都像是要噴出來一樣沸騰。”

沈眠突然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很是溫暖，看得趙香兒心頭癢癢的，想要去用手去撓一下，很開心嗎？

“我爹成了大英雄，可是縣令就不願意了，他雖然表面上放了流民進了縣城，背地裏卻讓人去毒死這一批流民，被俺給發現了，不過流民看得食物就都撲了上去，即便是說了，還是有十幾個死在了那裏。”沈眠突然很輕地來了一句，“我當時真的很想殺了那個縣令，可是我爹不讓。”

趙香兒暗想，如果沈眠他爹去當縣令應該會是一個好縣令，不像是這些酒囊飯袋，吃百姓的住百姓的到最後殺的還是百姓，百姓何其無辜，不過真的不能夠殺了這個縣令，否則占領了縣城之後誰管事兒？就算是沈眠他爹想管，這麽多的縣城難道一個個去管？

趙香兒不由想到自己第一次看到的趙家的樣子，如果現在所有的村子都是這個樣子，那麽，這個社會不亂也要亂了。

“我爹拿縣令的命要挾他，最後雖然把這一批的流民的問題解決了，可是只會有越來越多的流民進城，能夠救一批，那十批二十批怎麽辦呢？根本管不過來的。”沈眠無奈地說道，“到後來進了第三批流民的時候，縣令就哭著說就算拿他的命來換他都行了，可是實在是換不了啊。”

“其實我爹知道，每一個縣城都有固有的東西，就算拿出一半來救濟這些災民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已經把能夠拿出來的都拿出來了，那個時候相信他也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之後我們便把主意打到了土地主家裏，那些有錢人的身上。”沈眠突然舔了舔嘴唇，冷笑一聲，“真的是讓人想殺人，那些個東西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了。”

趙香兒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側目，真的是兩年不見了，他的變化好大，身上給人的感覺已經變了，最初的少年，現在怕是已經變成了一個男人了吧，頂天立地的男人。

而她？從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變成了一個女人，可是女人又怎麽樣，照樣可以扭轉乾坤。

“他們把流民裏面的婦孺當成交換條件，想要金銀想要資源就要拿無辜婦孺去換，美其名說是要奴仆，實際上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勾當，我爹當時就拿著匕首殺了一個最猖狂的，之後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了，真是不知所謂。”

“不殺人根本鎮不住他們，只能夠殺雞儆猴讓他們知道他們根本沒有資格談條件。”

“緩解了一個縣城的狀況之後，我們就去其他附近的縣城看了看，沒有幾個縣城放人進去的，之後大批流民都在這幾個縣城附近徘徊，民不聊生的世道，鄉紳富豪卻在飲酒承歡。”

“我們夜裏悄悄潛入了縣令府邸，雖然說是最後把流民都安劄在了縣城之外的空地，可是沒有人管理，毆打作亂時不時就會發生，我們去打壓那些鄉紳地主，之後鄉紳地主竟然集體來算計我們，這樣下去，等我們把這幾個縣城的事情都安排差不多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年了，看情況差不多穩定了下來，我們就回來了。”

沈眠摸著胸口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再次想起這些事情心裏面是什麽感覺。

“你受傷了沒有？”趙香兒看著他摸著胸口的手眼睛閃爍了一下子，輕輕問道，能夠在這些一毛不拔鐵公雞手裏拿救濟糧，怕是受了很多苦吧？

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最容易爆發了，那些土財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東西被人拿走，不在你身上咬兩口都不是什麽撒氣手段。

“嗯，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養傷。”沈眠抿了抿嘴巴說道，其實這一次回來真的是為了養傷，最後的幾次，土財主們奮力反撲，真的傷到了他們的根本，死了好多人，幾十個兄弟死在了那裏。

“哦。”趙香兒淡淡應了一句，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他在外面生死救濟，而她，對了，有辦法了，她突然想到了她的小金庫，那麽多銀子，應該可以做很多事情吧，再說了，就依著掌櫃的那性子，如果讓掌櫃的大出血不太可能，不過如果割幾個傷口應該可以吧，一點點血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不是？

說不定到時候掌櫃的願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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